元智大學管理學院 | YZU-CM-2025-09-R1

好萊塢戰爭:學院巨塔 vs. 數位蠻族

New Hollywood War 2025: The Ivory Tower vs. The Digital Barbarians

2025年9月15日

「學院(The Academy)的使命是表彰卓越的電影藝術與科學成就。我們致力於激勵下一代的電影工作者,並將全球電影社群連結在一起。」

— 美國影藝學院(AMPAS)官方使命宣言


「我搞不懂,為什麼他們(好萊塢)不乾脆直接把獎頒給 MrBeast?他的觀眾比奧斯卡多十倍,而且至少他的影片真的有人看。電影產業完了。」

— 2025年3月,Reddit 論壇 r/movies 板塊高票評論


一場分裂的慶典

2025年3月,第97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落幕後,全球娛樂產業的氛圍顯得異常詭譎。一方面,典禮本身因主持人 Conan O'Brien 嘲諷白宮政治的即興短劇,在社群媒體上引發了病毒式傳播,創造了近年來最高的網路聲量。但另一方面,其核心產品——電影獎項本身,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公眾質疑與冷漠。根據尼爾森(Nielsen)的初步數據,典禮的電視觀眾總數再次下滑7%,跌至1,870萬人,創下非疫情期間的新低紀錄(見圖表四)。

更具爭議的是,橫掃五項大獎,包含最佳影片、最佳導演與最佳女主角的獨立電影《阿諾拉》(Anora),一部講述紐約性工作者與俄羅斯富二代之間混亂婚姻的黑色喜劇,雖然在坎城影展(Cannes Film Festival)榮獲最高榮譽金棕櫚獎,但在大眾市場的票房卻僅有4,100萬美元。典禮結束後,社群媒體上充斥著「這個女主角是誰?」、「這部電影哪時上映過?」的疑問,而對其主題與精英審美的批評聲浪,甚至讓其在主流影評網站上的觀眾評分不升反降。

這場圍繞著奧斯卡的爭議,僅是冰山一角。它揭示了一場更深層次的結構性權力轉移:一個以百年製片廠體系、菁英學院評審與傳統發行通路為代表的「舊世界」,正與一個由 YouTube 創作者、Netflix 資料驅動的演算法,以及全球數十億觀眾用指尖投票的「新世界」,展開一場爭奪文化定義權與市場主導權的全面戰爭。舊世界的守門人發現,他們不僅正在失去觀眾,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們正在失去定義「何為重要」的權力。這場戰爭的勝負,不僅將決定電影的未來,更可能重塑全球文化景觀的樣貌。

舊世界:黃金時代的餘暉與結構性衰落

電影,作為20世紀最重要的大眾媒介,其產業模式與文化地位在好萊塢的「黃金時代」(Golden Age, 約1920s-1950s)便已奠定。當時,華納兄弟(Warner Bros.)、米高梅(MGM)、派拉蒙(Paramount)等八大影業巨頭透過垂直整合(vertical integration)——即同時掌控製片、發行與映演(電影院)——建立了一個高效的工業化生產體系(見圖表一)。在這個時代,電影是民眾最主要的視覺娛樂來源。歷史數據顯示,在1940年代末期,美國每週的觀影人次高達8,000萬,當時美國總人口約1.3億,這意味著超過一半的人口每週都會走進電影院。

處於這個生態系頂端的,便是成立於1927年的美國影藝學院及其主辦的奧斯卡金像獎。奧斯卡不僅是產業內部的最高榮譽,更是面向全球觀眾的終極「品質認證」。一部電影若能獲得最佳影片提名,其票房與後續版權價值將獲得巨大提升。奧斯卡頒獎典禮本身,也成為一場全球性的文化盛事,是時尚、名流與美國價值的集中展示,其收視率在1998年《鐵達尼號》(Titanic)獲獎時,曾創下5,725萬人的歷史高峰。

然而,這種輝煌並非永恆。從產業生命週期的角度看,院線電影早已進入成熟甚至衰退階段。其挑戰並非始於今日,而是源於半個多世紀前的一場技術革命。

媒介流變:電視的第一次衝擊

1950年代,電視的普及首次將影像娛樂從公共的電影院帶入私密的客廳,這對電影產業造成了第一次、也是最致命的結構性衝擊。觀眾有了免費、便捷的替代品,電影院不再是唯一的選擇。「去電影院看電影」的行為模式開始鬆動,直接導致觀影人次進入長達數十年的結構性下滑。好萊塢的回應是技術升級:更寬的銀幕(CinemaScope)、更震撼的音效,以及後來的IMAX與3D技術,核心策略是透過強化「影院體驗」來與電視競爭。儘管技術不斷革新,但大趨勢不可逆轉。院線電影從一種生活必需,逐漸轉變為一種偶發性的、針對特定「大事件」電影的消費選擇。

結構性衰落:一場漫長且不均的疫後復甦

COVID-19 疫情對全球電影院線造成了災難性的衝擊,使其在2020年跌至約120億美元的谷底。隨後的復甦之路並非一條平滑的直線,而是充滿波動與結構性挑戰。儘管市場在2023年回升至約339億美元,但仍遠低於疫情前超過420億美元的水平。2024年因好萊塢罷工導致的內容短缺,市場預計將再次下滑至300億美元左右,凸顯了其產業鏈的脆弱性。展望2025年,雖然預計將反彈至341億美元,但這一數字仍比疫情前三年(2017-2019)的平均水平低了約13%。

這場復甦背後,是更深層的結構性轉變。首先,行業規模已被永久性地縮小,其韌性大不如前。其次,全球市場力量正在重新平衡,中國等地的本土內容已有能力影響全球票房格局,好萊塢的傳統主導地位面臨挑戰。最後,傳統的「院線窗口期」因疫情期間的各種發行實驗而名存實亡,觀眾已習慣在數週內便能在家中觀看大片,這永久改變了消費習慣,構成了院線票房復甦的長期阻力。

新世界:數位強權的崛起

當舊世界的巨塔還在為日益減少的影院觀眾苦思對策時,兩股來自矽谷的數位力量,正以一種全新的邏輯重塑娛樂產業的版圖。

YouTube 與創作者經濟(The Creator Economy)

2005年,YouTube 成立,其核心理念與好萊塢的菁英主義截然相反:任何人(Anyone)都可以在任何時間(Anytime)上傳任何內容(Anything)。這個看似混亂的模式,卻釋放了前所未有的創造力。根據高盛(Goldman Sachs)的權威研究,全球創作者經濟的市場規模在2023年已達到驚人的2,500億美元,並預計在2025年增長至3,250億美元,其體量不僅數倍於全球電影票房,更展現出挑戰既有串流媒體行業的潛力。

與好萊塢明星由經紀人、製片廠精心包裝的模式不同,YouTube 創作者的成功完全基於與觀眾的直接連結。他們透過演算法被「發現」,透過高頻次互動建立忠誠度,並透過廣告分潤、品牌合作、商品銷售等多樣化渠道變現。這場權力轉移是結構性的:創作者正成為垂直整合的微型媒體公司,獨立掌控內容的生產、發行與商業化,解構了傳統的「製片廠模式」。同時,在生成式AI工具的賦能下,內容創作的門檻進一步降低,生產效率大幅提升,為整個生態系的加速擴張注入了更強勁的動力。

Netflix 與串流革命

另一股顛覆性力量來自 Netflix。這家從DVD郵寄租賃起家的公司,在2013年以自製劇《紙牌屋》(House of Cards)吹響了內容自製的號角。Netflix 的核心武器不是電影大師的藝術直覺,而是龐大的用戶數據。它精準分析用戶的觀看時長、暫停、快轉甚至棄劇的節點,用以指導內容的採購與製作,並打造出千人千面的個人化推薦演算法。

至2024年底,全球串流影音服務的總營收已正式超越全球電影票房。然而,「串流戰爭」的敘事已發生根本轉變。市場的戰略重心已從不計成本追求用戶增長的「圈地運動」,轉向追求盈利能力的「持久戰」。行業的關注點從總用戶數轉向每用戶平均收入(ARPU),具體體現為普遍的價格上漲,以及像Netflix和Disney+也紛紛推出包含廣告的低價方案。廣告正成為驅動增長的新核心引擎,整個市場正朝向訂閱與廣告結合的混合模式發展。隨之- 來的是內容支出的理性化,投資策略出現「槓鈴效應」:一端是超級IP大作,另一端是低成本的利基內容,而中等預算的項目則逐漸減少。

觀眾的鴻溝:媒體消費的世代分裂

新舊世界衝突的根源,在於觀眾結構的根本性斷裂。媒體消費領域出現了顯著的世代鴻溝,特別是 Z 世代的數位原生習慣,已使傳統的行銷與內容驗證模式(如奧斯卡獎)在觸及最具影響力的觀眾群體方面日益失效。

奧斯卡的觀眾老化與影響力式微

面對新世界的衝擊,奧斯卡的衰落軌跡清晰可見。自1998年的巔峰之後,其收視率便進入了長期的下降通道,偶有回升,但整體趨勢無法逆轉(再見圖表四)。更致命的是其觀眾結構的質變。早在2011年,ABC電視網便已警覺到其觀眾的平均年齡逼近50歲;到了2024年,根據YouGov的調查,45-64歲的群體成為最主要的收視族群,而18-29歲的Z世代(Gen Z)則是意願最低的群體 (見圖表五)。

中國媒體評論員張內咸尖銳地指出:「奧斯卡已經變成了美國的春晚。這是一個由平均年齡超過60歲的評審,為平均年齡超過50歲的觀眾,舉辦的一場盛會。」 (見圖表六)

同時,奧斯卡獎對票房的「加持效應」正日益減弱。近年來的最佳影片得主,其商業表現與市場上的商業鉅片相去甚遠(見圖表七)。這加劇了學院所認定的「最佳」與大眾市場所消費的內容之間的脫節,削弱了該獎項作為公共推薦引擎的功能。

學院改革的困境:為錯誤的指標優化

學院並非沒有意識到危機。近年來,奧斯卡進行了一系列改革,試圖挽回年輕觀眾,包括成員多元化、擁抱串流媒體,以及在品味上更青睞能引發社群討論的獨立電影。

然而,這些改革陷入了新的困境。學院似乎正在為錯誤的指標進行優化。近年來,奧斯卡轉向頒獎給備受好評、具有社會議題性的獨立電影,這是一個合乎邏輯的嘗試,旨在重新贏得年輕、進步派觀眾的文化信譽。然而,這個目標觀眾群體並不收看傳統的線性電視。此策略不僅疏遠了堅守在電視機前的核心中老年觀眾,也未能成功吸引其目標年輕群體,從而導致了其影響力的加速下滑。

最終,這一策略取悅了影評人和一小部分電影社群,卻未能解決其根本的商業問題:頒獎典禮的廣播觀眾正在不斷流失。

人才管道的結構性分析:兩個平行的生態系

娛樂產業中兩個主導的人才發展體系已經形成,它們之間存在深刻的結構性與文化壁壘,構成了對傳統產業創造活力的長期威脅。

傳統管道:內部人士賽道

此路徑依賴於既有的機構、網絡和資歷,是一個高度策展且由守門人控制的體系。其關鍵機構包括戲劇學院、人才經紀公司(如 CAA)、行業工會(如 SAG-AFTRA)以及最重要的人脈網絡(見圖表九)。

Maude Apatow,她的職業生涯是此管道的清晰範例。作為導演 Judd Apatow 和演員 Leslie Mann 的女兒,她早期的角色機會來自於家庭項目,為她提供了寶貴的片場經驗和履歷。隨後,她進入西北大學戲劇系接受正規訓練,並積極尋求家庭項目以外的角色(如在HBO劇集《高校十八禁》中的突破性演出)以建立自己的獨立資歷。最終,她成功轉型為編劇和導演,其導演處女作在多倫多國際影展首映,代表了「行業傳承」的成功範例。

數位管道:外部人士賽道

此路徑是去中心化的,其成功標準基於觀眾參與度,並繞過了傳統的守門人。其核心平台是 YouTube、TikTok 和 Instagram,成功與否由訂戶數、觀看量和直接的觀眾互動來衡量。

Addison Rae,她向電影界的轉型,則體現了此賽道的挑戰與外界觀感。透過在 TikTok 上發布短影音積累了龐大觀眾群後,她主演了 Netflix 的電影《男神養成記》(He's All That)。儘管該片在 Netflix 上取得了觀看指標上的成功,卻在影評界遭遇慘敗,並被業內人士普遍視為一次利用其名氣變現的商業操作。

結構性壁壘與文化脫節

好萊塢在引進數位創作者時,其目的往往是獲取觀眾,而非才華。這種交易性的合作模式,剝奪了創作者真實的聲音,最終產出一個滿足了平台觀看指標,卻未能為創作者或製片廠建立長期創意信譽的產品。一個更具潛力的模式,並非讓數位人才在別人的體系中成為演員,而是在自己的體系中成為製片人或導演,以平等的條件與傳統平台合作。

影響力的新貨幣:奧斯卡之外的價值體系

隨著單一文化權威的瓦解,娛樂產業如今存在兩種截然不同且通常不可互換的資本形式。

聲望資本(Prestige Capital)

由舊世界(奧斯卡、坎城等國際影展、行業工會獎)產生,對於吸引頂尖人才和為具有藝術雄心的項目融資非常有價值。贏得像坎城影展金棕櫚獎這樣的大獎,能賦予一部電影巨大的國際聲望,並為一部原本小眾的影片確保發行機會。

關聯資本(Relational Capital)

由新世界(串流媒體獎、訂戶數、社交互動)產生,對於推動大眾市場的商業活動和確保品牌合作至關重要。串流媒體獎(Streamy Awards)已發展成為表彰數位內容領域卓越成就的首要機構,其觀眾規模正逆勢增長(2023年頒獎禮在48小時內獲得1,500萬次觀看)。贏得串流媒體獎可以直接帶來更豐厚的品牌合約和贊助機會。

這兩種資本並非等價物。一位在坎城獲獎的導演更容易為下一部藝術電影籌集資金;一位贏得串流媒體獎的創作者則更容易簽訂數百萬美元的品牌合約。這種分化意味著兩個世界的參與者正在為不同的結果進行優化,並使用不同的成功語言。

戰線重劃:未來的策略抉擇

站在2025年的十字路口,新舊世界雙方的策略困境都已顯而易見。傳統製片廠已轉入守勢,將策略重心從不計代價的增長轉向可持續的盈利能力,聚焦於內容片單的合理化、DTC 服務的捆綁銷售,並重新擁抱院線發行窗口,以最大化 IP 價值。例如,迪士尼(Disney)在2024年實現DTC業務盈利,華納兄弟探索(WBD)則透過嚴格的內容合理化,將每年虧損25億美元的串流部門轉變為預計創造13億美元利潤的業務。

數位巨頭的挑戰則在於,在內容爆炸的時代如何持續產出頂級內容,以及如何避免重蹈舊世界創意停滯的覆轍。

這場新好萊塢戰爭,遠未到終局。它不是一場簡單的技術革命,而是一場深刻的文化權力轉移。舊的度量衡(票房、收視率、專家評審)正在失效,新的標準(觀看時長、互動率、社群影響力)尚未完全建立。在這片混亂而充滿活力的戰場上,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未來的贏家,將是那些能夠跨越這些平行世界——透過整合多元化人才、掌握多平台行銷,並建立彈性商業模式的實體。

圖表 Exhibits

圖表一:好萊塢娛樂產業價值鏈的演變

舊世界:線性價值鏈
製片廠
發行
電影院
消費者
新世界:平台生態系
數位平台
創作者
消費者
製作
數據

數據解讀:傳統好萊塢的價值鏈呈現清晰的線性結構,由製片廠作為權力核心,層層向下傳遞,消費者處於被動接收的末端。而新世界的價值鏈則是一個以網路為核心的平台生態系,創作者與消費者可以直接互動,權力結構更加分散,顛覆了傳統的守門人角色。↑ 返回原文

圖表二:新舊世界明星影響力比較 (2024)

指標頂級好萊塢演員 (提摩西·夏勒梅)頂級YouTube創作者 (MrBeast)
主要平台電影、時尚雜誌YouTube、多平台社群媒體
Instagram 粉絲數1,910 萬5,580 萬
YouTube 訂閱數N/A2.85 億
預估年收入 (2023)約 3,500 萬美元約 8,200 萬美元
觀眾互動模式單向作品傳播高頻次、雙向互動

資料來源:Forbes, SocialBlade, 公開財報分析。

數據解讀:頂級YouTube創作者在核心社群平台上的粉絲基礎與商業變現能力,已顯著超越傳統意義上的一線好萊塢明星,顯示出影響力中心的轉移。MrBeast的YouTube訂閱數規模龐大,其收入更是傳統頂級演員的兩倍以上,這反映了創作者經濟的巨大潛力。

圖表三:全球娛樂市場營收比較 (2020-2025E)

年份 全球電影票房 (十億美元) 全球串流 (OTT影音) 營收 (十億美元) 全球創作者經濟市場規模 (十億美元)
2020 $12.0 $65.0 $130.0
2021 $21.3 $79.1 $175.0
2022 $25.9 $95.0 $210.0
2023 $33.9 $135.0 $250.0
2024 (E) $30.0 $169.0 $285.0
2025 (E) $34.1 $179.0 $325.0

資料來源:綜合分析 Gower Street Analytics, MPA, PwC, Goldman Sachs 報告。

數據解讀:三大板塊的權力層級清晰可見。全球電影票房在經歷2020年的谷底後,呈現緩慢且不穩定的復甦,其規模遠小於另兩者。全球串流媒體市場規模雖遠超票房,但增速已放緩,進入成熟期。創作者經濟則經歷了爆炸性增長,其市場規模早已超越票房,成為全球娛樂產業中體量最大、增長最快的力量,這代表了最重大的結構性轉變。

圖表四:奧斯卡頒獎典禮美國觀眾人數 (1990-2025)

資料來源:Nielsen Media Research。

數據解讀:奧斯卡收視率呈現長期且結構性的下滑趨勢。儘管偶有因熱門影片而出現的短暫回升,但整體下降的軌跡清晰明確,尤其在2018年後出現斷崖式下跌,至今未能恢復到疫情前水平,顯示其文化向心力正在快速流失。↑ 返回原文

圖表五:不同世代對媒體平台的偏好 (2024)

資料來源:Pew Research Center, Morning Consult, CTAM。

數據解讀:不同世代間的媒體消費習慣存在巨大鴻溝。Z世代是徹底的「數位原生代」,其娛樂與資訊主要來源於用戶生成內容平台(UGC)。而傳統電視的觀眾基礎已高度集中在嬰兒潮世代,這是奧斯卡觀眾老化的直接原因。↑ 返回原文

圖表六:美國影藝學院成員結構 (2016 vs. 2024 預估)

2016
2024 (預估)

資料來源:Los Angeles Times (2016), Academy Aperture 2025 Initiative reports and industry analysis。

數據解讀:儘管學院在過去近十年中努力推動成員多元化,其核心人口結構的轉變依然緩慢。截至2024年,學院成員仍以年長的白人男性為主導,這直接影響了獎項的審美取向,使其與年輕、多元的全球觀眾品味產生脫節。↑ 返回原文

圖表七:奧斯卡最佳影片全球票房 (代表性年份)

資料來源:Box Office Mojo, Statista。

數據解讀:「最佳影片」與「最賣座影片」的重合度越來越低。近年來的得獎者多為藝術或社會議題導向的獨立電影,其票房表現遠遜於商業鉅片。這雖然體現了學院對藝術性的堅持,但也加劇了其與大眾市場的疏離感。↑ 返回原文

圖表八:頂級YouTube創作者頻道訂閱數 (截至2025年Q2)

排名頻道名稱創作者訂閱數 (億)主要內容類型
1MrBeastJimmy Donaldson2.85娛樂挑戰、慈善
2T-Series- (公司)2.70印度音樂
3Cocomelon- (公司)1.80兒童教育
4SET India- (公司)1.75印度娛樂
5Kids Diana ShowEva Diana Kidisyuk1.25兒童娛樂
6PewDiePieFelix Kjellberg1.11遊戲、評論

資料來源:SocialBlade。此處僅列出部分代表性頻道。

數據解讀:全球訂閱數最高的頻道呈現兩大趨勢:一是個人創作者的巨大成功(如MrBeast),證明了個體品牌的力量;二是面向特定市場(印度)和特定群體(兒童)的內容公司佔據主導地位。這些頻道的訂閱人數,已達到世界級媒體集團的規模。

圖表九:好萊塢人才管道:傳統 vs. 數位

傳統好萊塢路徑 (封閉菁英制)
新人演員
經紀人
工會 / 選角導演
進入影視產業
數位管道 (去中心化)
創作者
觀眾
YouTube
TikTok
Instagram
Twitch

數據解讀:此圖表對照了兩種不同的人才晉升路徑。傳統好萊塢路徑是封閉且菁英化的,需要通過層層守門人(經紀人、工會、選角導演)的認可;數位創作者的崛起則開闢了一條全新的、去中心化的人才管道,其核心是直接與觀眾建立聯繫。兩條路徑之間缺乏交集,形成了人才流動的結構性壁壘。 ↑ 返回原文

圖表十:奧斯卡功能在新舊世界中的角色演變

奧斯卡的功能/角色新世界中是否被替代/出現對應模式舊世界的應對
榮譽與身份認可 (Prestige)部分被國際影展(坎城、柏林)和藝術導向獎項取代。串流作品也透過入圍和贏得奧斯卡來獲得認可。維持其商業與媒體曝光力量;調整規則以容納更多元的發行方式。
品牌與行銷槓桿不完全依賴奧斯卡,而是依靠全球發行、社交媒體、原創 IP 和系列化內容建立品牌影響力。仍將奧斯卡視為年度行銷高點;採用「先院線再串流」策略以兼顧獎項資格與商業收入。
全球曝光與市場進入憑藉全球發行能力,尤其在非英語內容上,提供更快、更廣的市場滲透。試圖增加「國際電影」類別的知名度,但尚未完全平衡地域文化權力結構。
觀眾參與感強調線上直播、社交媒體互動和粉絲討論。維持紅地毯、實體典禮等傳統儀式感;嘗試重組流程以保持吸引力。

資料來源:吳相勳

數據解讀:此表格分析了奧斯卡的核心功能在當代媒體環境中的轉變。在新世界中,許多傳統功能(如行銷、曝光)已被數位平台自身的機制所取代或弱化,迫使舊世界必須不斷調整策略以維持其關聯性。

圖表十一:主要頒獎典禮觀眾趨勢 (2020-2025)

頒獎典禮2020 觀眾數2021 觀眾數2022 觀眾數2023 觀眾數2024 觀眾數2025 觀眾數
奧斯卡金像獎2360萬1040萬1660萬1880萬1950萬1870萬
金球獎1830萬690萬(未轉播)630萬940萬930萬
串流媒體獎~600萬970萬~700萬1500萬(待公布)(待公布)

資料來源:Nielsen, Variety, Tubefilter。數據單位為百萬人。串流媒體獎數據為發布後48小時內多平台觀看總量。

數據解讀:與奧斯卡、金球獎等傳統頒獎典禮觀眾數在低谷徘徊形成鮮明對比,代表創作者經濟的串流媒體獎觀眾數呈現逆勢增長,反映了文化影響力驗證體系的權力轉移。

圖表十二:主要參與者策略比較分析 (2025)

公司核心策略優先級院線策略關鍵內容策略主要變現焦點人才發展倡議
迪士尼DTC 盈利能力與捆綁重新擁抱院線窗口,最大化 IP 價值「重質不重量」,縮減 Marvel 產量提高 ARPU,推動廣告方案與捆綁訂閱傳統好萊塢體系,IP 驅動
華納兄弟探索嚴格的成本控制與盈利紀律性的院線發行 (每年12-14部)合理化內容支出,專注於已知 IPDTC 盈利,選擇性地將內容授權給第三方傳統好萊塢體系,分析驅動的綠燈流程
Netflix全球訂戶增長與廣告收入策略性院線發行以爭取獎項或製造話題巨額內容投資,全球-本地化製作,建立系列品牌廣告方案增長,國際市場擴張投資全球本地製作生態系統
YouTube/Google維護平台主導地位,推動創作者經濟無直接參與賦能用戶生成內容 (UGC),支持頂級創作者廣告收入 (AdSense),YouTube Premium 訂閱透過合作夥伴計畫和資金支持創作者

資料來源:吳相勳

數據解讀:各主要參與者的策略已出現明顯分化。傳統製片廠(迪士尼、WBD)轉向防禦性的盈利導向策略,而數位平台(Netflix, YouTube)則繼續執行進攻性的全球擴張與生態系建構策略,雙方的戰略目標與資源配置邏輯已截然不同。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