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體系的危機 | 世界體系分析

啟發提問

一個系統能夠永遠運作下去嗎？任何看似穩固的結構，是否都內建了自我毀滅的種子？資本主義以「無盡積累」為核心驅動力，但如果實現「積累」的條件本身正在被系統性地侵蝕，那會發生什麼？

我們正處於一個週期的結束，還是一個時代的終結？當舊地圖不再管用，我們又該如何航向未知的未來？

危機的根源：三大長期趨勢的極限

華勒斯坦的核心論點是，資本主義世界經濟正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結構性危機」，這不是一次性的經濟衰退（Kondratieff B-phase），而是整個體系運作模式的根本性崩潰。危機源於支撐資本積累的三大長期趨勢（secular trends）已逐漸逼近其數學上的極限（asymptotes），使得全球資本家的平均利潤率受到不可逆轉的擠壓。

人事成本的上升 (Rising personnel costs)：
資本主義長期依賴從體系「外部」（農村）汲取廉價勞動力。這些「半無產家戶」的部分生活成本由非工資收入承擔，使資本家能支付極低工資。然而，隨著全球都市化（deruralization）的進程，這個外部勞動力蓄水池正趨於枯竭。勞工全面進入薪資經濟，組織工會要求更高薪資與福利，導致全球勞動成本結構性地上升。

（AI小編註：）想像一下，早期工廠可以輕易地從鄉村招募大量年輕勞工，他們在城市的工資只需負擔自己，因為家鄉還有土地可以支持家庭。但當整個國家都都市化後，工資就必須高到足以負擔一個家庭在城市的所有開銷（住房、教育、醫療），勞動成本自然大幅提高。
投入成本的上升 (Rising input costs)：
資本家長期以來將生產成本「外部化」（externalize costs），即將污染、廢料處理、資源枯竭等成本轉嫁給整個社會承擔。隨著環保意識的覺醒和生態危機的加劇，各國政府被迫要求企業「內部化」這些成本（例如支付污染稅、進行環境修復），這直接增加了生產的投入成本。

（AI小編註：）過去，工廠可以直接將廢水排入河流，社會大眾承擔了健康與環境的代價。現在，法律要求工廠必須建立昂貴的污水處理設施才能營運，這筆費用就直接計入了企業的生產成本中，壓縮了利潤。
稅收成本的上升 (Rising taxation costs)：
為了應對反體系運動的壓力並維持政治穩定（所謂的「民主化」），各國（尤其是核心區國家）不得不提供更多的公共服務，如教育、醫療和社會保障（所謂的「福利國家」）。這些不斷擴張的公共支出，最終轉化為對企業與個人更高的稅收，進一步壓縮了資本積累的空間。

（AI小編註：）人民要求更好的公立學校、全民健保和退休金，這些都需要錢。政府為了滿足這些需求，只能向賺取最多利潤的企業與富人加稅。對於追求無盡積累的資本家而言，這等於是直接減少了他們可以再投資的資本。

穩定器的失效：地緣文化的崩潰

經濟上的壓力，又與政治文化的崩潰相互加成。如前一單元所述，自19世紀以來扮演體系「穩定器」角色的「中間派自由主義」地緣文化，在1968年的世界革命中喪失了其合法性。人們不再相信國家能夠透過溫和改革帶來美好未來，舊左派的承諾也宣告破產。這導致了體系失去了一個關鍵的政治減震器，各種社會衝突變得更加直接與激烈，使得透過政治手段來解決經濟危機變得異常困難。

互動挑戰：危機的癥兆

請將下方的新聞標題，拖曳到它最能反映的危機根源類別中。

人事成本上升

投入成本上升

稅收成本上升

地緣文化崩潰

「歐盟正式開徵碳邊境稅，出口商成本大增」

「最低工資連續五年調漲，企業界大喊吃不消」

「民粹主義候選人崛起，訴求推翻現有體制」

「因應高齡化社會，政府擬開徵長期照護保險」

「全球缺工潮，服務業高薪也找不到人」

「調查：年輕世代對主要政黨信任度創歷史新低」

歷史的岔路口 (Bifurcation)

當一個體系進入瀕死的混沌狀態，微小的擾動都可能導致巨大的後果，歷史將走向不可預測的分岔。華勒斯坦認為，我們正處於這樣的時刻，面臨兩種截然不同未來的選擇。請點擊下方的選項，探索可能的未來路徑：

您選擇了「達沃斯精神」

這代表一個試圖維持階級與特權的新體系。它可能放棄了資本主義的無盡積累，但會建立一個更僵化、更具剝削性的等級秩序。其特點是威權統治、嚴密的社會監控、財富的極端集中，以及對大多數人的「去文明化」（decivilizing）。這是一個保留了不平等，卻拋棄了進步假象的未來。

您選擇了「阿雷格里港精神」

這代表一個追求建立更民主、更平等的世界體系的鬥爭。這個尚未成形的新體系，其目標是一個相對扁平化的、生產為了使用而非利潤的、尊重生態極限的社會。它強調的是全球合作、基層民主與知識的共享。這是一個充滿不確定性，但蘊含著真正解放潛力的未來。

反思與挑戰

華勒斯坦提醒我們，這場鬥爭的結果並非命中注定。在體系分岔的混沌時期，我們每個人的行動都比在體系穩定時更加重要。這是一個充滿危險的時代，也是一個充滿機遇的時代。

請思考：觀察我們當前的世界——氣候變遷的急迫性、日益加劇的貧富差距、民粹主義與威權政治的興起、以及新興技術（如AI）帶來的衝擊——您認為我們正滑向「達沃斯」還是「阿雷格里港」的未來？作為一個學者、一個公民，我們能在哪些具體的智識與社會鬥爭中，發揮我們的作用，去爭取一個更值得嚮往的未來體系？

Unit 05. 體系的危機與轉型